海賊王語錄冒牌生

前言

人生短暫無常,如果你曾遇到一個「有點瘋」的朋友,請好好珍惜你們在一起的日子!

高中時我一個人到紐西蘭讀書,班上有二、三十名外國學生,都對我非常友善,但是剛搬進學校寢室時,內心始終有些不安。有一次,我看到一位泰國同學班恩正用電腦看著《海賊王》的漫畫,才發現原來我們是同好,頓時多了一份親切感。

班恩的膚色有著熱帶國家人種獨有的黝黑,身高不高,個性超級樂天又熱情,這讓我聯想到魯夫,總是不知不覺的想和他一起胡鬧。

就像魯夫的夢想是成為海賊王一樣,喜歡《海賊王》的班恩也有一個夢想:他想成為一名機長,開著飛機翱翔天際,環遊世界。

我們學校可以選修駕駛飛機的課程,所以班恩每週都有飛上天的機會。只要到了那天,他整個人就特別地興奮,還會呼朋引伴地把朋友帶回寢室一起談天說地,而此時,我必須像海軍一樣,扮演討厭鬼的角色,提醒他宿舍到了晚上十二點就必須熄燈。

每次當我提醒班恩時,他都會雙手合十,誠懇地說:「謝謝您!」

一開始,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,但沒有多久,我就習慣一天聽到好幾次這句話了。

班恩為了實現開飛機的夢想,一個禮拜有兩天的下午到校外做機長的專屬訓練。奇怪的是,在他接受訓練的那段時間,我的手機常會顯示來自班恩的未接來電,而電話總是在我還沒接起來之前就掛斷,一個下午多達十來通。

這種情況持續了兩、三個月後,讓我逐漸失去了耐性。

有一次班恩去補習時,同樣的情況又再度發生,於是,我告訴同寢室的室友,   

如果班恩再打電話來,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!

結果,不到短短十秒鐘,我的室友喬瑟夫就冒出一句話:「哎呀!一定又是班恩打電話來了。」

果然沒錯!我按下通話鍵,向電話另一頭的班恩大吼:「你這個討厭鬼,別再惡作劇了,一點也不好玩!」

等到班恩補習回來時,我早已忘了這件事,但其他同學卻興匆匆地等著看好戲。

既然我剛才已經把狠話說出口了,這下子不得不付諸行動。

於是,我走向班恩的書桌,故意用很誇張的動作拿起他的手機,慢慢地搜尋他的電話簿,找到我的手機號碼後,按下了刪除鍵。我高舉手機向班恩示威,結果,站在遠處的班恩,竟然對我笑著眨眼。

我也忍不住笑了。

我慢慢地走回班恩身邊,把自己的電話號碼重新輸入至他的手機裡,然後聳聳肩,把手機遞回去給他。

班恩雙手合十,開口了:「謝謝您!」

那次以後,我再也沒接到任何班恩的惡作劇電話。

升上高二後,我轉學到另一所高中,和班恩不再是室友。

但是,緣分這東西真的很奇妙,在升上大學後,班恩竟然又成了我的同班同學。他的膚色看起來比以前更黝黑健康了,還是一樣地彬彬有禮,一樣愛看《海賊王》。

有一次,為了期中報告,全班同學分成幾個研究小組討論。某個禮拜五的晚上,小組成員們聚在一起討論時,也許是因為已做了半個月的準備,大家都感到十分疲累,我可以感覺到一股低氣壓籠罩……

身為組長的班恩,似乎很努力地想要改善這種不愉快的氣氛,於是,他請小組成員們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一張紙上,然後請每個人想出其他組員的優點,寫在底下的空白處。

我們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才完成了這項任務,當大家將那張紙交給班恩時,熟悉的畫面又出現了,他雙手合十,對著每位組員說:「謝謝您!」

第二天晚上,班恩發給每個人一張紙,那張紙是從《海賊王》的筆記本裡撕下來的,上頭還印著《海賊王》主角們和樂融融的合照,紙上則記錄著每個人的優點。

沒多久,我看到整個小組成員的臉上紛紛出現了開心的表情,甚至聽到其他人竊竊私語:「真的嗎?」、「我沒有想過他也會注意到這點?」、「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他對我的感覺這麼好!」

自此以後,小組成員之間的相處也融洽許多。

大學畢業回到台灣之後,我和班恩逐漸失去了聯絡。

前年的新年假期剛結束沒多久,電視裡突然傳來紐西蘭的南島發生了嚴重大地震的新聞,於是我立刻透過MSN聯繫當地的朋友喬瑟夫,我們在線上聊了很多,都是一些平常的對話。

突然之間,喬瑟夫有好一陣子都沒有回應我,令坐在電腦前的我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緊張氣氛。約莫二十分鐘後,臉書上顯示著喬瑟夫正在輸入訊息,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……不久,螢幕上出現了一則訊息:「班恩的家裡剛才打電話來……」

「真的嗎?」我說,「這幾年我都沒有聽到班恩的消息,很想知道他過得怎麼樣,一切都還好吧?」

從臉書上看不出喬瑟夫當時的心情,但我永遠不會忘記,隨後出現在電腦螢幕上的畫面,由左而右、慢慢地浮現了一行字,「班恩是這次地震的罹難者,下個禮拜會舉行葬禮的公開儀式,如果你出席的話,相信大家都會很高興。」

班恩的葬禮在我們就讀的那所高中裡,一座小小的教堂舉行,當天,教堂裡擠滿了班恩的親朋好友。

牧師在台前唸唸有詞地做著例行的禱告,管風琴樂隊則在一旁演奏著哀樂。

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已成為機師的班恩,他靜靜地躺在棺材中,看起來依舊黝黑帥氣,而且顯得更加成熟了。

班恩的朋友們一個接著一個地走向他的棺木,在上面灑了聖水。我也把從台灣帶去的《海賊王》漫畫第一集,默默放在班恩冰冷的懷抱裡。

班恩的母親一臉哀戚地走向我,問道:「還記得我嗎?」

我點了點頭。

「班恩曾經和我說了好多你的事情,很謝謝你那時候那麼包容他。」

她說,班恩曾說過,高中時一個人離家在外,每當黃昏走在異國街頭,看到美麗的夕陽時,總會特別想家。因此,他在前往補習班的路上,常常會對著手機低聲唸道:「家裡」、「家裡」,等到電話撥通後立刻掛掉,就這樣反覆進行這個無意識的舉動。

而他所設定的「家裡」電話,就是我的手機號碼。

聽到這件事,我的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念頭是:「班恩,如果你能夠站起來和我說話,我願意永遠接到你的電話!」

可惜我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了。

葬禮結束後,班恩的一群朋友在門口等著他的父母親,似乎有話要說。

「我們有一些東西想要給您們看。」其中一位男同學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皮夾,說:「班恩走了以後,我們找到了這個,希望透過它,再一次好好的懷念班恩。」

他將包裝紙小心翼翼地打開,拿出兩張已經有些破損的筆記本內頁。

我不用看,就知道那幾張紙是當初班恩給我們的紙條,上面列著小組成員給彼此的讚美詞。

「很謝謝他為我們做了這些……」那名男同學感慨地說,「我一直很珍惜它。」

另一個女同學靦腆地接著說:「我也還留著這張紙,放在結婚相簿裡。」

有位女同學開口了,「我做了一張一模一樣的小紙條給我的孩子。」

「我也還留著……」我從隨身的筆記本中抽出一張滿是縐褶的紙,微笑地說:「我一直都隨身帶著這張紙!」

這張紙就像《海賊王》裡艾斯給魯夫的生命紙,是我們和班恩之間的連結,就像我們對他的思念,永遠不會消失。

離開紐西蘭的那一天,我看著蔚藍的天空和白色的雲朵,忍不住哭了……為了英年早逝的班恩而哭,也為了再也不能見到像魯夫那樣熟悉的夥伴而哭。

喬巴的恩人西爾爾克醫生死前曾經說過:「一個人在被世人遺忘的時候,才是真正的死亡。」就算班恩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,我還是會一直記得他;每當我在電腦前寫下一則則「海賊王驚點語錄」時,我也特別懷念那段光輝燦爛的日子。

從小到大,《海賊王》一直是我最愛的讀物,我很感謝這個故事陪伴著我一路長大;開始經營「海賊王驚點語錄粉絲團」後,過去不愛唸書的我也一直反覆閱讀著《海賊王》,雖然它只是一本老少咸宜的漫畫,卻從很多面向鼓勵著在現實生活中的我;此外,它也教會了我,有愛就有勇氣,有勇氣就有成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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